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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17年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天了,時間正走向更加魔幻的2018年。   從西安回北京的高速上,我收到艾明雅發來的微信。   她今年成立了工作室,從女作家到文化公司的掌門人,每一個轉身都那么漂亮,她是我的指路明燈。   可是這樣一個雞血滿格、溫柔又鏗鏘的女子,也會怕——   她說,做好了下一年的工作安排,又買了個房子,心里又期待又害怕。(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我太熟悉那種怕,對未知的恐懼。   我說,最壞又能怎樣呢?   當初我從體制內辭職,也害怕。但是怕的時候會想:最壞又能怎樣?大不了把房子賣了。   人生走到30歲,必須接受世界的無常,也必須穿越自己的恐懼。   高速公路兩旁單調的風景,好似庸常人生的浮光掠影。那一天,我有點恍惚,一年多的“西漂”變得像夢一樣不真實。(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記憶稀薄,眼前浮現的竟是這幾位女人的臉:   董明珠的臉。她有張照片是跟同學合影,你會訝異,原來董小姐已經60多歲了。她的女同學們,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含飴弄孫的老太太,一張張溫和慈祥、歲月靜好的臉。董小姐很明顯不像同齡人,因為你從她的臉上可以看到野心,看到欲望,她眼睛里依然有光,心里有一團火。   章子怡的臉。她在《演員的誕生》做導師,碰到爛演技,無法掩飾一臉嫌棄;看到真正優秀的作品,又秒變迷妹花癡。她38歲了,入行20年,拿獎拿到手軟,她在演藝圈的地位無需多言,作品自會為她立傳。可我總覺得,她還是那個玉嬌龍,一張野心勃勃的臉,過去或許為成名,如今就寫著三個字:信念感。   張艾嘉的臉。《十三邀》有一期采訪張艾嘉,她利落短發,一襲白衣,眼神明亮如少女,那是一張生機勃勃,對世界依然有驚奇的臉。許知遠問她當初在美國讀書,為什么回到臺灣,她笑,因為交了太多男朋友。面對許知遠的深沉結論“自由和愛都很危險”,張艾嘉溫暖笑說,“那我教你咯,面對愛就是不要逃避。”   02   2017這一年,我過得其實非常艱難,像一只鐘擺,一邊是自我懷疑,一邊是自我鞭策。我獲得了一點進步,也經歷了一些傷心事——   當我帶著這些隱秘的傷痛和榮光,再次回到北京,發現其實我已經收獲了最寶貴的:我變得無所畏懼。我與自己的野心終于和解。   當初不顧萬人阻擋,一意孤行離開了體制,其實我也是忐忑的,那時我初出茅廬,一文不名,經歷漫天嘲諷。   現在我回來了,注冊好了自己的公司,幾天之內收到很多業內活動邀約,還有節目邀請我去做嘉賓,更多出版公司投來橄欖枝,我幾乎每天都要拒掉幾個商業合作。   世界變得越來越好玩,賺錢已經成了順便的事。   我在自己夢想的道路上狂奔,已經不在乎得到更多。   而這一切的改變,只不過經歷了一年多光陰的發酵。   20+時,我徒有鮮活青春,卻活得慌張拘謹,小心翼翼藏好自己的鋒芒,害怕偏離主流的人生軌道。   30+時,我開始喜歡自己野心勃勃的臉,不畏懼流言蜚語,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一條路,活成獨家風景。   這一年,我像一個孤獨的掘井人,不斷往地表深處鉆探——是的,我沒有任何行業背景,不認識一個圈內人士,我有的,僅僅是一腔逆流而上的孤勇,一點點寫作的天分,我將自己和過去的人生徹底割裂,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成了命運的孤兒。   這是不辭勞苦,孤獨跋涉的一年。   站在年末這個時間節點,總會感慨一些得失,唏噓時光的無情。每一次回望,都在昭示我們,人生如寄,紅塵若大夢一場。   而一個人最大的野心是什么?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真實地,自由地去生活。   村上春樹在37歲那年,離開日本,去歐洲旅居,寫出膾炙人口的《挪威的森林》,他曾說,“不管全世界所有人怎么說,我都認為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確的。無論別人怎么看,我絕不打亂自己的節奏。”   2018,愿我們都再勇敢一點。   愿你健康快樂,愿你有張野心勃勃的臉。   你對2018年有什么期待?   作者:李娜 +10我喜歡

太陽從東邊地平線升起來,透過那片薄薄的浮云,把它半個紅紅的臉甜甜地貼了過來。值了一宿班的吳致遠迷瞪著睡眼騎著摩托車拐出了單位的大門。門衛也許是想多睡會早覺不被打擾,不知什么時候以把大門開了條只容一人一騎穿過的小縫。唉!不景氣的單位,每個人都是懶懶散散的。   大街上靜靜的,偶爾一兩聲叫賣的聲音從街這頭傳到街那頭。吳志遠放慢了車速,從被風吹起來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早,四點剛過。于是他把摩托車停在路邊,覓著聲音等著那叫賣聲一聲聲靠近。清亮的風迎面吹來加上騎車的時候衣扣沒有扣好,他覺得有一點冷,于是抿了抿懷靠坐在摩托車的坐墊上。雖進五月份了,但北方的天氣還是很涼的。他瞇著還有些惺忪的眼睛打量著這條熟悉的街道,這也是小鎮唯一的一條水泥混凝土街道,道兩邊從街這頭到那頭林立著一家家的商鋪,時間還早店鋪大都還拉著重重的卷簾鐵門,只有醒目的招牌對著你揚著花花綠綠的笑臉。   “起得早啊”不知什么時候,買豆腐的老頭騎著電動三輪車悄沒聲地來到了身邊。說他老頭有點過,只不過頭上光了點,個子矮小了點,臉上皺紋過早堆積了點,但他的豆腐可是鎮上有名的。   吳志遠從衣袋里掏出一枚一塊錢的鋼镚,“沒你早吶,來塊豆腐”。說著把鋼镚丟給老頭,把那塊裝在塑料袋里還冒著熱氣的豆腐掛在車把上上車回家。   五月涼涼的風從耳邊吹過,路邊去了頭的楊樹以冒出了大片大片的葉子。是呀!五一都過去十幾天了,高考就要到了,也不知那不緊不慢的丫頭能考得怎么樣。“唉,著急使不上勁啊,周末了,又該去看她了”。吳志遠想著女兒拐進了小區的大門。單元門沒有鎖,他拿著那塊還有熱氣的豆腐徑直走上二樓自家的大門,打開防盜門,暖暖的氣息撲面而來。還是家里溫暖啊,他脫去外套,換上拖鞋。臥室的門半開著,被翻紅浪,老婆還沒有起來,他把手中的豆腐放在廚房的餐桌上,繞過凌亂放著的幾張學生桌,把臥室的門輕輕關上了些。然后開始準備簡單的早餐。“少整點,減肥呢”。臥室里傳來老婆夢清軟軟的帶著倦意的聲音。夢清是鎮中學的老師,每天白天上班,晚上還要領著十幾個學生復習功課,這不還要減肥,真是太忙太辛苦了。“你再睡會,飯很快ok,我看你還是多吃點吧,要不哪來的力氣和崽生氣”。唉!沒辦法,現在的孩子都慣得不成樣子,你說輕了吧不當回事,說重了吧,就跟你使性子。更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等的庇護。父母就是他們人民幣的生產廠家,可以發脾氣的大哥哥大姐姐。“還好,我那崽還知道誰大誰小”。吳志遠心里想著。早飯差不多了,他開始著手收拾那幾張凌亂的桌子,“這幫敗家孩子”。他心里罵著。同時把一些小食品袋及一些還沒有吃完的東西收進垃圾袋。沒辦法,家家都這么一個寶,都往死慣著,把辛辛苦苦或想方設法賺來的錢可勁往他們身上花。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   五月的田野還沒有郁郁蔥蔥,車窗外黑綠相間的大片大片的土地向遠處伸展著。偶爾有耐不住干旱,三三兩兩收拾著灌溉用具的人們點綴其間。今年有點春旱,入春以來一直沒有下一場像樣的雨。吳志遠兩口子坐的是鎮上通往縣城的最后一班班車。縣城這幾年變化很大,以前低矮雜亂的棚戶區已大都被一個個嶄新整齊的樓區所替代。汽車數量的飛快增長使幾年前看著還寬敞的街道變得擁擠不堪。飛速增長的經濟帶來的是日新月異,但過高地追求片面的速度則是欲速則不達,后果是由于后期工作沒有做上去,致使城區大部分的新老樓區供暖不達標。人們去年一冬是在寒冷和抱怨中度過的。現在不是計劃經濟時代了,有些事沒有計劃好是有情可原的。(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傍晚的陽光把它最后一抹余暉從遠處一棟建筑的玻璃上耀眼地反射過來。車站到家一段不算遠的路,吳志遠夫妻倆很快就走完了。他們倆很少打車,省兩個是兩個,孩子就要上大學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萌萌,他們的女兒,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和他們親著那,用她媽的話說就是有奶不要娘。   吳志遠拿出樓門鑰匙,還沒把鑰匙插進鎖眼,門就輕輕地打開了,老媽慈祥的笑臉伴著飯菜的香味迎了出來:“我說快到了嗎”。“算得這么準,還是聽到樓下門響了吧”。夢清邊脫鞋邊笑著說。“母子連心嗎,我兒子一來我就知道”。老太太也笑著說。“偏心了吧,就知道惦記你兒子”。夢清嗔怪地調侃著。“連心,連心,都連心,吃飯了吃飯”。說著老太太從兒媳婦肩上摘下包放在沙發上。這時吳志遠已迫不及待地沖進飯廳。餐桌上已擺好了幾盤熱騰騰的菜,有魚也有肉。老爸已經靜靜地坐在那里了,面前放著兩個杯子一瓶酒。“這是要喝兩口啊,爸你血壓高一定要少喝呀”。吳志遠邊往嘴里塞著菜邊說,轉而笑著看夢清:“你也少吃點,肥不能不減啊”。夢清看著誘人的飯菜,閉起眼睛深深地聞了聞,果斷地說:“今天不減了”。“對,減他媽什么減,明天再減”。老太太疼愛地看著兒子、媳婦。   晚飯后的這段時間,夢清很少有把自己平放在床上的機會。她百無聊懶地瀏覽著電視節目,頻道還沒有看全,均勻的呼吸聲就催著沉重的眼皮悄悄合了起來。   一覺醒來,窗外已是夜色闌珊,街上各色的燈光雜亂的從窗外透了進來。電視里某熱播的電視劇熱鬧地上演著。夢清看了看墻上的電子掛鐘,快九點了。隔壁房間傳來爸媽重重的鼾聲,上了年紀的人大都有早睡早起的習慣。吳志遠出去會朋友還沒有回來,“該死的,沒心沒肺的家伙,一天就知道自己舒服,自私的家伙”。夢清心里暗暗地罵著。   這時樓道里似乎有一些響動,接著有鑰匙開鎖的聲音。“奶,我回來了”。萌萌清脆的聲音在客廳響起。這孩子,奶奶永遠是第一位的,為這她爺爺曾開玩笑說:“大孫子,等你結婚的時候把你奶陪嫁給你”。“你爸媽來了”。老太太打著哈欠對孫女說。老人覺來的快醒的也快。“我知道,我爸在樓下一直等我呢。媽,給我買啥好吃的了”。萌萌蹦跳著燕子般的飛進了臥室。夢清用手擋著女兒飛抓過來的雙手說道:“就知道吃,咋回來的”。“和同學拼車,媽,我昨天在商場見到一條好看的裙子,打折的”。萌萌眉飛色舞地說。“我不想聽這些,還有幾天了,都倒計時了還有時間逛商場,這一天,就知道吃穿”。夢清皺著眉頭冷著臉說。“有什么不得了,不就是高考嗎,又不是世界末日,人不就得吃穿嗎”。萌萌也有些不高興了。聽了這話夢清更加生氣了,把手中的電視遙控器重重地摔在床上說道:“你這種想法很危險你知道嗎,我告訴你,好大學的門檻是拒絕你這種吃貨的”。“媽,停,淡定,我不和你說了,我就納悶了,好大學都是給那些不吃不穿的人開的”。話音沒落另一房間的門已重重的關上了。話不投機。(美文精選網:www.meiwenjx.com)   吳志遠木呆在臥室的門口,看著女兒勁勁的從身邊走過,緊忙說:“大閨女,想吃啥,爸給買去”。“不吃,減肥”。隔著門萌萌丟出簡短而慍怒的聲音。“都減肥,現在這女人都怎么了”。吳志遠自言自語著走進臥室,對斜坐在床上的夢清說:“孩子大了,不要老這樣,試著換種方法也許…”。“那樣,她要真長大我就省心了,就你一天沒事人似的,我問你干啥去了”。沒等吳志遠把話說完夢清就大聲的打斷了他的話。“也,也沒干啥,男人在一起嗎,也就是喝點小酒,探討下人生,暢想下未來”。吳志遠嬉皮笑臉地說。他想緩和一下空氣。“你還有人生啊,你還有未來啊”。夢清根本沒把他的想法當回事,說著把枕頭重重地丟到床的另一頭。吳志遠訕訕地偎坐在床上。孩子呀,什么時候能長大啊。   夜色更濃了,某酒店的霓虹燈中午的陽光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頭頂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太陽把它全部的熱量毫不吝嗇地投了下來。天際的一角一團濃黑的云正孕育著什么。也許下半晌會有一場解渴而又涼爽的雨。   農民們早早地把種子播進了田里,現在正是閑暇的時候,所以他們大都不加思索地從大把時間中拿出那么一點點來城里走走逛逛。臨近高考,鄉下來城里陪讀的家長們乘午后空閑的時間來菜市場的攤位前挑挑揀揀地討價還價著,想方設法地為考前的孩子們增加些營養。夢清和吳志遠在超市里買了些時鮮的水果及一些女兒喜歡的小食品就順著街道往家的方向懶散的走著。雖是周末,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也許是天氣熱的緣故吧。   趕早車來城里的鄉下人對這突如其來的熱天有點猝不及防,他們把厚重的外套掛在臂彎,騰出一只沒有拿東西的手不時地擦著臉上細密的汗水。城里的女人們卻早就裙以過膝,夸張的領口毫不遮攔地張揚著大片一冬捂得粉白的胸脯。   不知什么時候,天暗了下來,火熱的太陽悄悄躲進了從天那邊彌漫過來的云層里。先前在天際邊的那團黑云不知什么時候以厚重地壓了過來。要下雨了,抬頭望了望天的行人們大都加快了腳步。突然街道兩旁的樹梢不安的騷動起來,商場門口搞活動的彩虹門也瘋狂地扭擺起來。馬路上頓時揚起了細密的灰塵。夢清還沒來得及睜開被灰塵瞇了的雙眼,就被吳志遠一把拉進了附近商場的大門。濕潤的摻雜著泥土味的氣息撲面而來,風裹挾著密密的雨急急地撲了過來。街上的行人驟然沒了蹤影,只有汽車閃著燈光在滿是水霧的街上緩緩開過。   兩個看似鄉下來的中年女人互相招呼著躲了進來,臉上的雨水成流地淌在已濕透的衣襟上。其中那胖胖的女人邊拉扯著粘在身上的衣服邊說:“這雨下得不小啊,我們租房的那條街有點洼,一下大雨就滿街筒子的水,也不知道孩子上學咋走的”。“不用掂心吶,孩子傻呀,還不打車走”。另一個高高壯壯的女人擼著臉上的雨水說道。“這雨下得好啊,省了幾百塊錢灌地錢,正好給我兒子省了雙球鞋錢”。說著把緊緊抱在懷里塑料袋里的鞋盒子打開美美地看著。濕透了的衣褲緊緊貼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她們粗壯的腰身。夢清聽著她們的對話,看著她們的背影。突然轉身匆匆向商場深處走去。雨還在下,急一陣緩一陣地敲打著櫥窗。“雨一直下……”。商場內彌漫著某某歌星顫抖的歌聲。   已是過了下晚自習很長的時間了, 萌萌還沒有回來,以前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奶奶有點坐不住了。“這是咋的了,這么晚了還沒回來,我得去找找”。說著老太太挪蹭著去拿放在鞋架上的鞋。“都多大了,丟不了哇”。吳志遠嘴上這么說可心里也不免有一些急。這么晚了,畢竟一女孩。唉!操心的孩子。夢清手里擺弄著下午給女兒買的新裙子也著急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屋里的人正為要不要出去找的事情你一句他一句嘮叨的時候,房門悄沒聲地開了,萌萌慘白著臉走了進來。“閨女,咋這么晚才回來”。萌萌沒有理會屋里人疑惑的目光以及媽媽的問話,面無表情地徑直走進來自己的房間。門隨之重重地關上了。夢清的心也被這不算響的關門聲震得一顫。   “咋的了,大孫子”。奶奶著急地敲著房間的門,房間里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別管她,一有啥不如意就使性子”。吳志遠生氣地說。   “不對,不對,以前從來沒這樣過”。老太太絮叨著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是呀,以前是沒這樣過,這孩子從來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寫滿一臉的失落和慘烈。夢清躺在床上想著女兒慘白的小模樣,心里一絲微微的痛。   也不知過了多久,夢清臥室的門輕輕地開了,萌萌無助的站在門口,眼睛紅紅地對夢清說:“媽,我想和你睡”。那模樣就像剛斷了奶,蹣跚著推開媽媽房門,怯怯的小女孩。   夢清的心驟然一緊。“來吧,寶貝”。此時母愛在她身上以升華到極致。   夜已深沉,繁星伴著茭白的月光偷偷眨著眼睛。夢清摟抱著女兒熟睡的身體,任憑她把頭深深地扎進懷里,也不舍得動一下發麻的手臂。長大了都抱不過來了。夢清看著臂彎里女兒睡夢中抽咽著的稚嫩的臉,輕輕擦去她眼角那顆晶瑩的淚珠。小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一不高興或不如意了就會把頭深深扎進媽媽懷里鼻涕一把淚一把直到沉沉睡去。   十七八歲,朝氣蓬勃,就像剛出土柔弱的嫩芽。他們極力地吸收著新鮮的一切,自認為已經長大,可以撐起一片天,可他們心里是沒長大的。他們有激情但大都是脆弱的,走路還沒有學會習慣邁那條腿,就急著去跑,總是在跌出去而后捂著滴血的傷口站起來長大的。   順境中擁有太多美好時光的他們大大咧咧地揮灑著一切,在年輕的沒有任何底色和背景的畫板上盡情地涂抹著。肆意拋灑著他們大把大把青澀的年華,直到有一天這些都變成舊照片一樣的散淡泛黃的過去。   手機的鬧鐘把夢清從沉睡中叫醒。她伸了伸發麻的手臂,女兒以不在身邊。她惺忪著雙眼走出臥室。餐廳里有些許響動,餐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幾樣早點。萌萌沒事人似的坐在桌前,雖然眼睛還有些紅腫。在大家疑惑和不安的目光中平靜地吃完早餐,對愣怔著的幾個人說:“吃呀,今天可是我第一次做飯給你們吃,雖然都是買的”。轉而又對迷惑著的夢清說:“干嘛,世界末日了,上學去啦,謝謝媽,新裙子上大學的時候再穿”。說著輕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的樓道里。   人生的波折總是在你不經意間跳出來讓你抉擇,在一次次抉擇中你會慢慢長大成熟。 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睛。附近建筑工地傳來沉重的打樁聲。飛蟲撞擊玻璃的聲音清晰可辨。屋里深遠的天空中徜徉著懶散的云朵,太陽在云朵間穿梭著,灑下來的光影時明時暗,風清涼地吹著。之前幾天的燥熱以后,天忽然間涼爽了許多。已是高考結束前的最后一個下午了,考場大門口的空地上警車和急救車無聲地閃著燈光,警戒線外熙攘著三五成群的陪考族們。   人群里的吳志遠和夢清沉默地對站著,吳志遠一臉嚴肅,雙手緊緊抱著懷里的方便袋,袋里邊裝著水、牛奶等為女兒準備的補給。夢清看了看泥塑般的吳志遠笑著說:“緊張什么,把手里的東西放一放,你以為你的胸口是冰箱啊,一會把那水都捂熱了”。   “ 沒緊張,你才緊張了呢”。說著吳志遠把手里的東西拿下來,但仍執著地緊緊攥在手中。   “沒緊張,沒緊張雕塑似的站一下午,來坐一會吧”。說著夢清把手中的馬扎放在地上并伸手拉了拉吳志遠的手臂。   吳志遠執拗地晃了晃手臂說:“你沒緊張嗎?沒緊張一下午去了好幾趟廁所”。   夢清聽了這話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說起這毛病那還是很久以前上中學那會,那時候家離學校比較遠,放學回家又很不方便,只能住校。那時候的農村中學還很簡陋,宿舍更是簡陋得更簡陋,室內衛生間那是想都沒有想過,就是室外廁所也是遠遠的且都沒有燈光。每到晚上特別是沒有月光的晚上去廁所那就是一個惡夢。女生又不同于男生,不能隨便就地解決。每次都是小跑著去大跑著回。而且都是緊張著解決完每次生理問題的。所以以后每每緊張的時候上廁所的想法就如期而至,如約而來。   助陣的人群此時有了些騷動,考場的大門內已有三五成群的考生出來了,他們互相問候著,或一臉的激動或一臉的失落,這是他們自己的戰斗。其他的人只能隔岸觀火搖旗吶喊。   警察在遠離門口幾十米的地方拉起了警戒帶,以防火急的家長們發生混亂。夢清淡定地站在人群后面遠遠的馬路牙子上,踮著腳尖遠遠的眺望著。而吳志遠卻左突右沖擠到人群的前面,胸口緊緊貼在警戒帶上,高高擎著手里的東西在熙攘的考生群中搜索著女兒的身影。那情景真不亞于長跑終點著急地等待冠軍歸來的粉絲。可是等到稠密的人流變得稀疏了也沒見寶貝女兒的身影。吳志遠著急的嘴里叨叨著:“這孩子,哪去了”。忽然后背被重重地拍了一下。“爸,看啥那”。一回頭女兒已俏俏地站在了面前。   “這孩子,咋就沒看見你”。   “美女太多了,看花眼了吧”。萌萌歪著頭調皮地看著爸爸。   “咋說話呢,累了吧快吃點東西”。說著吳志遠把手里的東西一股腦地往女兒懷里塞。   “干嘛,我又沒去參加馬拉松”。萌萌皺著眉頭看著老爸一臉的關心。   “是的,你們就是在參加馬拉松長跑”。夢清已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們面前,雙手抱在胸前凝重地看著女兒。   “我們這一生都在參加著一個又一個馬拉松,跑完了這一段,累了倦了停下來歇一歇,喘一喘,還得去跑下一個。不管你出身高貴還是低微,只不過腳上的跑鞋,身上的裝備有所不同,僅此而已。不管結果是精彩還是平淡,但過程是一樣的,也許你半路作弊搭一段順風車,但終歸不能帶你到終點,最后沖刺還得你自己來”。   萌萌看著媽媽一臉的凝重心里不免一動,但嘴上還是調皮地說:“行啊老媽,什么時候改教哲學了,對了,怎么不問我考得怎么樣”。   “結果固然很重要,但過程更重要,只要這一程你認真的走了我想結果那是可想而知的了。對了,考得怎么樣啊”?夢清還是緊張地探過頭一臉的迫切。   “還是,這一點你們看來還是重要的”。萌萌把眼神移向深遠的天空揚起雙臂指著幾只過路的候鳥深沉地說:“我要張開我還算豐滿的羽翼,隨它們去遠方”。   天空中一串被余暉映紅了的云朵一直延伸到遠方,很遠很遠。靜悄悄的。 +10我喜歡

不能沒有你    文/黃梅英     1   從他登機的那刻起,她就處在極度驚恐中。全身時不時一陣顫栗掠過,身上冒出層層雞皮疙瘩,并夜夜噩夢,不是滾落懸崖,就是溺斃深海,或在黑暗中奔跑,被猛獸追趕……   她變得敏感多疑,連他發來的一句語音、一個視頻,都會細細推敲;電話連線,也是一句趕一句、沒完沒了地詢問他的衣食住行。     _   _   _   弟弟趕來看姐姐,見她披頭散發,臉色蒼白,捧著手機蜷縮在沙發一角。得知這幾天她幾乎就是捧著手機發呆,喝幾口水,啃幾口面包湊合,弟弟指責她幼稚:干嗎神經兮兮啊,全國馳援武漢的醫務人員好幾萬,姐夫他們去的是一批人,不是一個人,況且你還有機會和他視頻聊天,你緊張什么啊,自我折磨!   情緒在弟弟的安撫下逐漸平復,還有父母托弟弟帶給她的一大堆吃食,更是緩解了她的焦慮。   是啊,怎么能緊張成這樣?疫去情況逐漸平穩,他是醫生知道怎么保護自己,臨走前的千叮嚀萬囑咐,他不是鄭重其事地答應好好照顧自己嘛!   唉,與其天天在家擔驚受怕,還不如出門,像弟弟一樣去做志愿者,轉移轉移注意力,放松一下繃緊的心弦。   誰知,怕什么來什么,得知他感染病毒的那刻,她幾乎癱倒在地。晚上,她偷偷溜回父母家哀求,想托父母的關系讓他回到身邊治療。     父母的震怒讓她膽怯,都是他太作了,所有的事情!     被父母、弟弟一頓埋怨后,她眼淚汪汪回到家,只能獨自冷靜地面對。   給他轉發鼓勵斗志的句子,發輕松搞笑的段子,傳甜言蜜語的視頻,這些心理療法,不知對他起了多大作用,反倒覺得自己在這些話的支撐鼓勵下,勇敢了、無畏了、信心提升了,覺得在他面前變得高大了。   視頻中,他躺在病床上,周圍有十多張病床,她略略放心了些。他戴著口罩,語氣中透著興奮,說檢測和拍片的結果都向好的方向發展,讓她放心。   “親愛的老婆,知我意者你,牽我心者你!這次一病,我醒悟了,想好了,等我回家,再也不分離!你要好好在家呆著,疫情過后,我陪你去地球上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再不食言!寶貝,等我回家。”     _   _   _     _   _   今天一大早她就醒了,頭隱隱作痛。看看時間,僅睡了三個小時。這段時間,每天忙碌到深夜才能回家,休息不夠。昨晚,她給他留言,說今天要給他一個驚喜,讓他耐心等待。   她揉揉太陽穴,打起精神,起床,洗臉,把架子上瓶瓶罐罐的護膚品,耐著性子一層層涂抹,然后眉筆、睫毛膏、眼影、口紅……    一頭秀發,她盤在頭上,穿上從柜中翻出的婚紗。身體較三年前豐腴了許多,有點勒得慌,也好,胸顯得高多了!   拿出手機,美顏打開,左一張、右一張,高雅的,沉思的,托腮的,低眉的……   褪下婚紗,她沒有立即披上睡衣,而是靜靜地看著鏡中自己的裸體,輕輕撫摸……她對著鏡子錄了她光滑的身體,細細的腰肢,挺立的雙乳……她爬上床,做出各種嬌媚的、撩人的姿勢,一張、一張……     想了想,她又錄了一段話,語氣盡量平靜、舒緩。她移動手指,慢慢翻閱一遍,然后把照片、視頻、錄音全部發出……     歇息一下,她又一層層卸妝,抹去口紅,洗去粉底,一張臉色蒼白、眼睛腫脹的臉出現在鏡中。   不能這么疲憊,振作起來!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穿上粉紅色運動服,讓長發披肩,伸出拳頭,對鏡一笑:加油!   運動服是弟弟去年用他第一個月工資買的,給姐夫的是灰色的。她埋怨弟弟摳門:國企工資那么高,就買套運動服做禮物啊!你花過我多少錢啊,蘋果手機,每次更新換代都買。   弟弟解釋,運動裝是讓她好好鍛煉身體,為做媽媽準備的。體質好了孩子才會棒,將來等他當了舅舅,外甥所有的花銷他全包。姐呀,再不要玩了,你以為你還是少女啊!弟弟說話一向偏向姐夫,說的話都是姐夫的心思。   已是人妻,仍愛撒嬌、使性子,在他面前,在父母面前,甚至在小她三歲的弟弟面前。弟弟揶揄姐夫,他如果有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朋友,早分手了,活脫脫娶了個奶奶!他姐夫訕訕的口氣:愛不夠呢,哪舍得分手,她不愿意長大,就由著她唄。等你有了女朋友,一樣寵。弟弟帶著嘲弄的眼神,嘴一撇:矯情,才不會呢!   他給予她一個寬松的空間,自由做夢,怎么舍得長大?   沒有胃口吃飯,反正弟弟的包里老有為她準備的酸奶、巧克力,餓不著。     _   _   _     _   _   她披上羽絨服,戴上口罩,發動車直奔體育館。那里,已被征為臨時醫院,里面有60多個新冠狀病毒患者,她和弟弟在物資區服務,患者需要的食物,工作人員所需要的消毒用具,來往車輛的消毒、進出人員的登記,都在他們服務的范圍內。弟弟以為這個嬌生慣養的姐姐做志愿者,也就心血來潮一陣子,誰知姐姐竟然天天堅持來。每天累得話不想說,飯不想吃,換班幾乎就是弟弟抱她上車了。   養尊處優,她哪干過這些活啊!父母對她的表現既驚訝又心疼,還惱怒。   從家去體育館,平時得四十多分鐘,要穿過半個城區,繞一個公園,過一座彩虹橋。現在封路封小區,路上沒有行人,二十分鐘便可到達。   這條路太熟悉了,每個周末他回省城,兩人都會來這里玩。他俊朗文雅,眼睛深邃,睫毛竟然比她的假睫毛還長還美,陽光、帥氣!當初一見面,她就怦然心動,天天翹課粘著他,壓根不想她是否能從那個三本學校如期畢業。   他給她買一串糖葫蘆,讓她慢慢品嘗,拿手機拍照;給她買一個冰淇淋,讓她嘟嘴留念。羊肉串、棉花糖、臭豆腐……他樂意買,她愿意吃,出來玩就是圖個開心嘛。   他蹲在花叢邊,拍她的側影、背影,總是很有耐心地拍她最美的一瞬。他嘴里不停地說:別動,別動,別動啊……她就屏住呼吸不動,就那么撐著,像雕塑一般。有時,撐得太累了,回眸,他正盯著她調皮地笑……   想想都甜蜜幸福,他滿足了一個女人對浪漫愛情所有的幻想,填補了她對詩意生活的所有渴望。有他,怎么能不嬌情?   可惜,公園現在一片寂靜、一片蕭瑟,只有走近才能看見那些枯枝干草中,有了點點新綠、點點鵝黃。   胸有點悶,她打開車窗,拉下口罩,讓涼風吹進車里。空氣中一絲回暖的風,一股通透的氣息,繞著她,呼吸暢快了許多。   真快,一晃冬季將盡,頭頂的陰霾已經消退,天空透出許久未見的晴天。一片陽光從云層竄出,晃著眼,讓她昏眩。多少天的勞累,她有點吃不消了,可她不愿休息,離患者近點,猶如離他近點……   繞過公園,再走幾分鐘就是體育館了。她一踩油門,上了橋……     _   _   _     _   _   1 2 1   此刻,他正在病床上正翻閱她發來的照片、視頻,還有錄音。   結婚三年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念她。這些照片視頻,讓他在一片白色的壓抑中增加了些許勇氣和向往。之前如果單位加班,周末無法回家,他就腆著臉讓她發幾張“艷照”,以解寂聊。她哼一聲:想我就趕緊回來,否則,休想!工作單位和家,兩地相隔三百多公里,高鐵兩個多小時。每個周末,你來,或者我去,兩地穿梭。當然,他還是回她身邊多,省城才是他們的家。房子是結婚時她娘家陪送的,三居室,140平米。在省城擁有這套房子,他得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打拼。娘家富有,姑娘自然金貴,帶有天生的自戀。     家貧,不妨礙他幻想身邊有一個清純漂亮的女孩相陪,醫學研究生的身份讓他有點自傲。同學的姐姐介紹了她,滿足了他找一個省城女孩的想法。初識,哪里知道她家底厚呢!低他一個頭,瞇瞇眼,笑聲嫩嫩的,說話柔柔的,和影星周冬雨還蠻像的。當然這是她心情好的時候。不順她意了,那可是電閃雷鳴、狂風暴雨。他上研二時,她已在省城政務大廳入編,工作性質含金量雖不高,可捧上了金飯碗,每天工作就是跑跑腿送送資料,愜意得很,就等他畢業做新娘了。     逢進必考的年代,她能憑真本事考進編制?誰信呢!可他只有感嘆的份。畢業后,他應聘到了省城一家有名望的醫院,和她舉行了婚禮。半年后,他考進了離省城三百多公里的一家市級中心醫院。     _   _   _     _   _   摔杯子,摔碗,撕扯他的睡衣,賴在他懷里不讓他睡覺,不讓他上班,眼睛哭得像櫻桃,甚至,提出離婚!她希望他呆在省城,呆在她父母身邊。在哪里生活不是一日三餐?她父母還年輕,權高位重,對他這個女婿也疼愛有加,他有什么理由遠離她?就為一個正式編制嗎?她允諾,只要他同意留下,她不再避孕,讓他很快當爸爸。   年老的父母生活在呂梁大山,不理解他為何選擇去外地工作,說他都三十了,又高攀了媳婦家,趕緊有個孩子,日子才能過得穩當。他也希望有個孩子,可她不愿意,說再等幾年做賢妻良母不遲。   他只有使勁積攢耐心,才能應付她的任性。家里的灶具就是擺設,去父母家蹭飯,拉他下館子,哪家館子有什么招牌菜、什么味道,她信口就來。家里擺滿了成套的化妝品、名牌包包,就連他的書房也充當了她的庫房。好在家里不是講理的地方,他回家也沒有時間讀書,就圍著她轉了。   結婚后的春節,她都隨他回山里過年了。汽車的后備箱里塞滿了帶給公婆的禮物,那些東西大多來自她父母家。盡管反腐,岳父家的吃穿用并未受到多大影響。在山里待的三五天,她表現得端莊大方、溫順和善。他做飯,她就剝蔥剝蒜;他掃地,她就擦桌抹椅。對公婆永遠是一張笑臉,包括那些不富裕的親戚。飯桌上會慢慢地陪他父母吃完最后一口飯,絕不會指指點點評價菜的淡咸,反正行李箱里總有吃不完的零食。她陪他去村里老同學家拜訪,會強忍煙味看他玩幾把牌,會掏出包里的食物送給同學家的孩子吃……哪方面都給了他極大的面子。每次返城她都慵懶地躺在車座上神神叨叨地怪叫:哎喲,折騰死我了!哎喲就差把我凍死了!再也不來了,再也不來了!才不管他翻白眼、甩黑臉呢。     _   _   _     _   _   這次疫情爆發,他又瞞著她報名馳援第一線。他容忍她對著手機埋怨,如同他去外地工作時那般,可幾分鐘之后,又是眼淚鼻涕的,讓他好好保重身體,說沒有他活不了。他呢,總是一笑:你呀,活得好著呢,趕緊長大吧!   當被確診感染時,他只能強作鎮靜,怕她的眼淚,怕她的可憐兮兮。欠她太多了!怎么說呢,面對單位那么多比他優秀的同事,面對他父母高姿態下對他的暗示期許,他急于成功,急于換一個環境才不至于消弭自己的意志,才不至于麻木自己的志向。否則在她溫柔的懷抱中,遲早丟失了自己。       他懷疑過當初對婚姻的定位是否出了偏差。可自己苦熬了7年的本碩連讀,不就想改變自己的生活狀態嗎?有多少人都夸自己的運氣好,攀了高枝。   因為去外地工作,他們之間打了兩個月的冷戰,好歹他死乞白賴、低眉順眼哄她,她才饒他一馬。是摸透了她嬌慣卻識大理的心性,才忽略她的感受來做自己想做的嗎?     每次見他情緒不好,她會嬌滴滴地撲進他懷抱,含情明澈的雙眼,軟綿綿的身子,兩條細細的胳膊圈住他的脖頸,粉紅的小嘴壓在他臉上,一下攪得他心腸軟了許多。這樣的溫柔之鄉,有多少人愿意淪陷,愿意逃離?   可他逃離了!   怎么會這樣呢?他不后悔自己馳援的選擇,只是沮喪厄運怎么會降到自己頭上。他不能忘記,當他們走進醫院時,那些醫生和護士就差點嚎啕大哭了,他們太累了,他們幾乎就支撐不下去了。身處病區,每天迎面而來的都是痛苦的呻吟、死亡的威脅,那些讓人心悸的恐懼感,在他心中一點一點滋生、蔓延、膨脹。躺在病床上,猶如陷入一片黑暗,沒有辦法尋到一點光亮,只能眼巴巴等待、等待,卻不知道會等來什么結果。他恐懼到全身哆嗦,緊張到想放聲大哭!原來,躺下才知道想站起來不容易;原來,人生除了浮名還有太多的美好值得留戀。   沒成想,她竟然去做了志愿者!他多次哀求她閉門在家,那些病毒……可怕啊!可她任性不聽,還說夜夜都夢見她一襲白袍飄飛而來,在他身后,雙手猛擊他的后背……他“哇”地突出一口鮮血,哈哈,病魔跑了,他康復了,又可以給患者看病了,又能牽著她的手游玩在花紅柳綠中了!   真是長不大,連做夢都那么矯情!每次見她發這樣的語音,他總是苦苦一笑,心疼半天。   “老公,聽到你病了,我哭了,怕了,崩潰了,絕望了,可是我挺過來了!聽到你病情好轉了,我興奮了,尖叫了,激動了,蹦跳了!親愛的,等你回來,我們就做爸爸媽媽,一切都聽你的。看到了嗎,我把你最喜歡的東西發給你……感覺到了嗎,我全部的身心都在饑渴地等待你!老公,必須好起來,我不能沒有你。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嘎嘣脆的話,讓他心中狠狠一酸,淚珠滾落下來……         姐夫,你好嗎?   這些日子,我姐太累了,雖然一直在我父母面前假裝平靜、假裝堅強,可我一提及你,她就眼淚汪汪。見到從病區駛出的拉尸車,她臉色發白,全身發顫發冷;看到病愈的患者,她會激動得嘴唇發抖,淚流不止。我勸她回家,她又不聽。姐夫,我埋怨你、責備你、咒罵你!更埋怨自己、責備自己、咒罵自己!記得嗎,我和姐姐去機場為你送行,我答應替你照顧好姐姐,你也答應替她照顧好自己。可我們,都食言了!我懊悔得連連扇自己的耳光,我為什么沒有時時待在姐姐身邊?我也埋怨你,你怎么會被病毒感染?是不是以為你年輕,就可以那么粗心?是不是以為你是醫生,就可以那么不負責任?我為姐姐心疼,也為你這個自私的姐夫心疼,為你這個絕情的姐夫心疼……   那天我在體育館左等右等,等不來我姐,發信息、打電話她不回。后來,我接到交警電話,說一輛銀灰色奔馳撞在橋欄桿上……我趕到現場,看見我姐伏在方向盤上,似乎睡得很熟、很甜美……   姐夫,姐姐長不大了,永遠留在二十五歲!天荒地老,她也是二十五歲了……我有多心疼她,就有多痛恨你、多痛恨我自己!   爸媽痛徹心扉,以淚洗面。他們愿意你和姐姐永遠是凡夫俗子,一日三餐,哪怕粗茶淡飯,只要你們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出現在他們面前……    姐夫,我替我姐等你回來,像我姐期盼的那樣,等春暖,我們同享花開!   弟弟沒有接到姐夫的回音。   一連幾天,都沒有消息,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態……       THE END     作者簡介   黃梅英,文學愛好者,作品曾獲臨汾市第五屆精神文明“五個一工程”獎、《平陽文藝》優秀小說獎、西戎文學獎等獎項。著有小說集《望穿秋水》。 +10我喜歡

孩子的眼神/微小說   文/平凡          剛剛煮好餃子,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由弱變強,我打開房門,發現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站在門外,稚嫩的臉上,一雙大眼睛帶著期盼。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怎么沒戴口罩就跑出來了?”我彎下腰問。“叔叔,我是您樓下的。能給我點吃的嗎?”孩子仰著頭,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說。啊?我一時語塞…孩子見狀接著說:“我爸爸是醫生,幾天前出差了。媽媽在社區上班,每天早早就出門,晚上很晚才回家,我一個在家都一天沒吃飯了,我好餓。”        聽了孩子的話,看著他的眼神,我的眼睛濕潤了。趕緊招呼孩子進來,告訴他:剛剛煮好的餃子,抓緊吃吧!望著孩子狼吞虎咽的樣子,鼻子感覺一陣陣發酸。這時,孩子的電話響了,這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電話那邊母親告訴兒子:“寶貝,還有幾家要去走訪,一結束媽媽就回家,你再堅持一下,等回去媽媽給你做好吃的,聽話,乖…”,孩子高興地告訴她:“媽媽,我在樓上叔叔家吃了餃子,可香了。這可是今年我吃到最香的餃子……”媽媽聽了心里一顫。        我趕緊從孩子手上接過電話:“喂,你好!我是您樓上的鄰居。孩子在我這兒,請您放心。”孩子媽媽連聲說:“謝謝!謝謝!給您添麻煩了”。        “要說謝謝,應該是我們這些呆在家里的人對你們說謝謝,樓上樓下住著,不要說添麻煩,相互照應該的。在這特殊時期,你們整天跑在第一線,不顧個人安危得失,守候在疫情的最前沿,用肉身給我們筑起一道道防護墻,說謝謝的人應該是我們!從今天開始,孩子由我來照顧,您就安心工作吧。”我不加思索地說。       大愛無疆,真情可貴。電話那一端,孩子的母親眼含淚水哽咽著。     +10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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